閒─潛伏於深海底的蟹

噗浪原發表日期:20140113 

參加UL司機企劃的延伸創作。

國家公園與其管理員阿奇波爾多的AU故事。

Beside the brook.

　　吉普車的前輪栽進冰冷的溪裡，濺起了大片白色的浪花。

　　車身微傾，後輪隨之也跟進滑入倒映夕陽日頭的水中，一起一落，傾斜的車體再度回歸平衡。車頂與副駕駛座側遮光板底端相連處黏了一個木製的鷹頭裝飾品，那是山裡的原住民所贈與阿奇波爾多的傳統雕刻，素色的編織物權宜讓他繞了數圈掛在上面，織物盡頭有個小鐵片繫著他的身分識別牌，名牌正彷彿顫抖似地前後甩動，響應不平坦河床的起伏。阿奇波爾多單手操握著方向盤劃開溪水前行，用空出的手把將盡的菸蒂撚熄在再車內常備的菸灰缸中，並麻利地給自己嘴邊再添一支嶄新的菸。

　　寫給登山客看的立牌斗大登著水流湍急的警語，一旁還彎彎曲曲地標示出建議步行路徑和阿爾雷數，實際溪水約莫淹到車輪的三分之二，眼前是枯水期，換作雨季過後這條溪流肯定是沒辦法讓他這樣做的。阿奇波爾多沒有用太快的速率渡過這條溪，畢竟即使已然脫離水面會結冰的冬天，這個時節的水溫饒是被激得濺到人身上可一點都不好受。橫型霸道行駛於鋪著鵝卵石的小溪，大小相差不甚遠的石頭悉數由上游被沖刷下來，於太古開端它們無一不是稜角各異的石塊，乃是由於不斷的滾動和撞擊才漸漸被歷練出渾圓的形狀。

　　還好這種天氣裡不會讓他撞見想帶走鵝卵石當紀念品而凍得發抖的民眾。阿奇波爾多打趣地想道。不多時對岸將至，他換檔腳踩油門想爬上去，輪胎急速旋轉帶起渦流撞在略高於溪面的土坡上，引擎發出陣陣野獸咆嘯般的詭異聲響，卻怎麼都無法順利攀爬，阿奇波爾多兀自困惑著車況的反常，車子就這麼無預警地熄火，之後任憑他怎麼嘗試都一動也不動。
　　「哎呀，這可麻煩了。」天就要黑了，阿奇波爾多下車，慶幸自己穿著的是不易浸濕的靴子涉水掀開車蓋檢視，藉著夕陽餘暉實在看不出端倪，將車蓋闔攏，他決定先用車內的無線電與巡邏站留守的同僚們聯繫。

　　＊＊＊

　　滋滋、滋滋......這裡是巡守隊辦公室伯恩哈德，收到請回答。　　

　　「伯恩哈德嗎？我這裡出了點小狀況。」阿奇波爾多倚著車門道，晚風刮得樹梢的葉片沙沙摩擦著彼此，透過機械轉換，本就聲線低沉的同事話語幾乎融化於背景的風聲中。

　　『需要找人去接你嗎？』

　　「對，我想我需要，真不行的話車上我有備鏈子，不過你們先忙，不急。謝啦，伯恩哈德。」交代聯絡事宜結束通訊，記算離約定的時間還有餘裕，放眼望去的綠樹和大地全讓殘餘的溫緩日光染得越發橘紅，象徵黑夜的影子從遠方逐漸侵蝕過來，阿奇波爾多搜尋著記憶裡的地形圖，沿著溪流再往下游一些有個湖泊，是可以輕易來回的距離。

　　「有了。」阿奇波爾多攜著獵槍，揭開後車廂用來防止入水的帆布，因應各種可能情況的道具一應俱全，瓦斯燈、簡易照明設備、炊煮用具......阿奇波爾多井然有序的擺放習慣使得收納規則明確，不多時他如願地找到所需要的物品，確定電池的電量堪足後他拿出手電筒和釣具，復將帆布蓋回。

　　與阿奇波爾多職位相當的同僚不在少數，在廣袤的山林裡巡邏站遍佈，提供民眾諮詢與求救的服務，其下的駐國家公園巡邏隊組成不乏由軍方轉調過來的士兵，也有被派遣來服役的役男，工作主要內容是驅逐意圖非法圖利的不肖業者、遊客救援以及野生動物救傷。

　　下坡路段讓阿奇波爾多花費比預期稍短的時間就走到目的地，有底座的手電筒被放置在近水邊的地方，射出的光源在湖面形成一個亮晃晃的小圓圈，受風吹撫波光淋漓，像是一個小型的月亮飄在水上。阿奇波爾多打開裝餌料的罐子，拾起小把由碎魚肉磨製乾燥製成的顆粒零星地灑在光圈周圍，再抓出幾顆沾水軟化，幾番按壓把整個釣鉤包裹在裡頭。

　　乾脆將釣鉤別在你的帽子上好了，漁夫帽。

　　捏著釣線連同備妥的餌拋入湖中，僅存外露浮標載浮載沉可辨認其為人類佈下的陷阱，阿奇波爾多耐心地等待著，動作一氣呵成，熟門熟路到令隊上的後輩以此糗過他，鬧騰得哄堂大笑，但很快地他便用大量鮮魚堵住花費同樣時間卻一無所獲後輩的嘴。

　　傍晚的湖泊因氣溫降低籠罩著一層薄霧，儼然是怪物電影裡要出現些什麼妖異的場合，很可惜地這裡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方湖泊，所以阿奇波爾多只是閒適想著要如何料理待會兒釣上的魚。獵槍依傍在他的身側，改朝換代後自上頭配發的槍彈數量皆有管制，型號並非最新，然而被擦出金屬色澤的外表顯示其服役至今被保養得仔細。

　　相較最初幾年，巡邏隊的處境已經好轉許多。首度進駐這個山頭時制度尚未完善，隊員的實際用途也並非為遊客做便民服務而為武裝壓制，大型的犯罪集團利用地形潛伏山間，猖狂的盜獵者甚至將人力單薄的巡邏隊員當作試槍耀武揚威的標靶。僵局直到與被認定為共犯的原住民關係破冰，解開誤會合作才有所斬獲，可即使是得此外援，他們仍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完成掃蕩作業。

　　過往當子彈擊發時往往象徵某種生物死去的信號，而現今只有極特殊的情形才可能動用在人身上，有幾個特別血氣方剛的小子會在百無聊賴的日子裡大聲嚷嚷無所事事，不懂得現在這樣平平靜靜地倒也挺好。
　　但孩子總有一天會明瞭守護的真諦，很多事情長大自然就會明白了。阿奇波爾多總是不厭其煩地以自身的體悟告誡著後輩，因於他也是如此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
　　
　　涼風帶動男人褐色的髮尾，他嘴角微勾，睜著那對目賭過太多死傷的灰藍色眼睛聚精會神於沒入水中的浮標，眼角由歲月造作的細紋刻劃日益加深，釣竿的前方被誇張地彎成弧形，幾欲抵達會被折斷的角度，手感很沉，可以想見是個大傢伙。興奮感令阿奇波爾多深色的肌膚升起旁人不細看難以察覺的紅潤，那張生著鬍苒的臉頰煥著光采，他控制著轉個不停的捲線器，時而放線讓魚游遠，時而收緊，看準魚放鬆的剎那將之扯出水面，帶起如珍珠般閃爍著的水珠，鱗片被圓月照得銀亮的大魚滯空的一瞬間彷若飛翔，劃過大半個夜空，而後重重地摔在地面上，還不放棄似地住甩動健壯的魚尾掙扎。

　　「抱歉，得讓你當我今天的晚餐了。」阿奇波爾多滿意地對著魚喃喃自語道。

＊＊＊

　　「你一個人倒是滿愜意的嘛，我們是否太早來搭救你啦？」

　　　人未至而聲先到，阿奇波爾多從那歡快的語調就判讀出來人是弗雷特里西，車門趴擦打開，弗雷特里西沒有熄火，改裝過的引擎聲震耳欲聾，在車頭燈照耀之下的阿奇波爾多盤坐於地，半分沒有落難的樣子，鄰近溪邊的位置被升起小團的火焰，邊緣串著切成塊狀正滴著油的肥魚。

　　「別這樣說嘛，弗雷特里西，相信你不會捨得讓好同事在沒有暖氣的野外度過悲慘的夜晚。還有這位小姐是......？」悠哉地還以顏色，阿奇波爾多此時注意到旁邊藏在同事身後戴眼鏡的嬌小女性。

　　「叫C.C.哦，電信局新派來的，剛才順便去接她，是個超年輕有為的小姐啊，她一定能修好你那輛車的。」弗雷特里西頭往側邊一點示意介紹道，無意間的稱讚讓戴眼鏡的年輕女性困窘地紅了整張臉。

　　「是的！阿奇波爾多先生請放心，我的科學力是無敵的......對不起，果然這樣的台詞不適合我呢。」前頭說得聲勢浩大卻像是自信不足般越說越羞澀，C.C.乾脆掩住自己的臉開始連聲道歉。

　　「是嗎？那車子就拜託妳啦。」在心底搖搖頭道弗雷特里西你不及格，阿奇波爾多看C.C.頭垂得低落，像株恨不得能逆生長鑽回土裡的豆芽菜，適時出言溫和地交付委託替C.C.緩頰，旋即又轉頭望向似乎毫無進入狀況的同事輕笑，「先不用急著走，弗雷特里西，你這傢伙......車裡一定有帶酒，魚也烤好了，不如吃頓晚餐再回去吧？」

─END─

這個系列的宗旨好像是......阿奇波爾多真的很帥(正色)，或許還會有後續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