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潛伏於深海底的蟹

20140525 UL ONLY 征戰的系譜5 無料本內容，封面示意圖↓　

　　阿奇波爾多與利恩相協下樓，他們今早雙雙起得遲了，不過想來宅邸裡也不會有人特別介意少去幾個人一同早餐這件事，雖然住在同一屋簷下，比起緊密的守望相助，更多的時候不相熟的人與人間更像是純然的房客關係，認知到彼此，會有所招呼，但也就是淺嚐即止。

　　星幽界裡實質並沒有光影的變化和季節的交替，就好比他們現下所居住的時空是終年的春季白晝。他們雖然是火焰聖女復仇的利器，卻依舊身為人類，睡眠與進食乃至情緒都是為了回歸現世時不致適應不良所留存的習慣，令他們都感到有趣也啼笑皆非的是，分明是徒然形式的執行慣例，他們仍然會發生因為睡過頭，導致必須自己打理早餐的場合。 

　　他們拐進了廚房，掌管宅邸內生活雜務的少年侍者不見人影，稍早等待出菜的料理台上堆積滿裝盛精緻餐點的白瓷盤，可等他們檢閱的時候早就一道也不剩了，而晾在碗架頂端的餐具瀟灑地滴著水珠，彷彿嘲笑他們的姍姍來遲。

　　阿奇波爾多蹲下查看櫥櫃的內容物問著利恩想吃什麼，他找到了雞蛋，一轉身，他發現利恩已經逕自拿出冰箱裡剩於半條左右的火腿開始切片，每一片火腿的橫斷面都是橢圓形，肉品的色澤比起利恩深紫紅色的長髮要來得粉嫩許多，他認為當那樣深刻的紅打上水時簡直像是擁有劇毒的水草。

 　　切得太厚了，依照下刀的角度阿奇波爾多如此結論，比較厚的肉相對應在煎時會需要更控制火候，他就這麼思考起稍後的料理程序，至於利恩則注意到了男人持續盯著自己瞧的視線。

那手裡拿著四個雞蛋的樣子和他的外表還真夠不搭。

　　利恩毫無忍耐笑意的打算放任自己大笑出聲，他笑得實在有些誇張，嘴裡還含糊唸著『居然是雞蛋』之類令阿奇波爾多費解的單詞。

　　阿奇波爾多不曉得紅髮青年沒來由地忽然自得其樂什麼勁，他走到利恩身邊用眼神詢問，灰藍色的雙眼帶著狐疑，而利恩總算笑罷，他以輔助的手掐住最外側一片火腿高高拎起對上阿奇波爾多的眼睛，手執菜刀努力裝得滿臉無辜。

 　　利恩找到奶油和成條的吐司，沒有人曉得供應整個大宅三餐的食材從何而來，反正布勞會搞定一切，他們也就自然而然地將手邊資源利用至極限。備妥材料，兩人在料理餐點的分工到最後總是阿奇波爾多動手，利恩輕巧地往旁邊一站，將靠近灶台的位置讓給阿奇波爾多大展身手。

　　『食物不是只要能吃就好了嗎？』

　　還在連隊裡頭時，年少的利恩曾經這麼問道，他被阿奇波爾多制止將摘採回來的野菜一股腦地全丟進沸騰的鍋中，他忿忿不平，少年飢腸轆轆的肚子餓得直叫，於是在口頭上他本人也向褐髮男人提出抗議。

　　『學著點。』阿奇波爾多也不生氣只是多瞟了他一眼，把手套脫除的寬厚手掌將形狀歧異的野菜做了他難以理解的分類，途中還挑出了幾株丟掉。

　　利恩決定稍稍耐著性子等著看阿奇波爾多打算變什麼花樣，男人先是將比較肥厚的菇類分等比例切開放進滾水內，接著依序把較薄的葉菜也加了進去，加入罐頭攪拌後的香味令利恩的口水差點都忍不住流下來，阿奇波爾多見狀對利恩露出淺淺的笑，那神情彷彿男人是看著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利恩不禁因為覺得他被小瞧了感到氣急敗壞，卻仍然輸給阿奇波爾多遞向他飄著熱蒸氣的碗的誘惑，只有氣呼呼地把碗搶過來猛扒的份。

 　　切小塊的奶油在預熱的煎鍋上徐徐化開，黃澄澄的液體滋滋作響，阿奇波爾多料理的時候彷彿施展魔法，舉例來說利恩還停留在鹽和胡椒的範疇，他卻能夠對那些形同裝著各色複雜粉末的調味料罐子效用瞭若指掌。

　　雖然同樣擁有暴風駕馭者的血緣，但或許是受過城塞教育的薰陶，利恩承認，阿奇波爾多在享受生活方面的花樣很有一套，最起碼比他還有一套得多，所以後來每逢有炊事的場合，他都是乾脆地將料理的工作交給阿奇波爾多。

　　蛋被打破攪拌均勻，沒有一丁點的蛋殼混雜進了裡面，吐司被整片按往小碗中，片刻後翻面，雙面都被蘸上飽滿的蛋汁，從單調的白變得盈滿色彩。濕潤的吐司讓阿奇波爾多滑入炙熱的煎鍋，轉小火慢慢加溫以確保不會讓包裹的蛋液焦掉。阿奇波爾多把吐司鏟起來開始煎火腿，利恩則是按照阿奇波爾多說明把洗乾淨的番茄對切擺放在同塊盤子的角落。

　　不一會阿奇波爾多熄了火，邊緣呈微咖啡色的金黃與泛著油光的粉紅交疊排放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果，十足勾起人的胃口。 

　　他們帶著餐點前往緊鄰廚房的餐廳，利恩挑了張在落地窗邊的桌子，這裡於一般早餐時段是雙子兄弟使用的位置，『伯恩哈德喜歡空氣清新的地方。』弗雷特里西會帶著愉快的口吻對旁人說明，而他的兄長會皺著眉頭，悶不吭聲地喝起自己的咖啡，而此時擁有鮮明對比的兩人實際上並不在這個空間內，因此他們得以看到窗外的紅衣侍者正在進行花圃照護作業的全程。

 　　阿奇波爾多跟隨利恩坐下，餐桌上的花朵統一換了顏色，桌巾亦是嶄新的，放上的餐點尚且冒著蒸騰的熱氣，他們邊互相揶揄道對方於今朝過日子的鬆懈，邊漫無邊際地猜測著今日聖女人偶帶著前些日子於宅邸中甦醒的新人去了哪裡。

　　利恩還待要大口享用自己的吐司配合話題，阿奇波爾多阻止了他。

　　「不是吧？別和我說你現在要做完飯前禱才肯讓人吃東西。」利恩促狹著聲調故作絕望。

　　「想也知道不可能。」阿奇波爾多掏出一只裝著琥珀色液體流速緩慢的小瓶，利恩湊近頭去聞了聞，橄欖綠色的眼睛一亮。

　　「……蜂蜜？」

　　「是楓糖，和這道料理時很搭。」阿奇波爾多做示範擠壓瓶身把楓糖抹在自己的吐司上。

　　「哦。」短短吹了聲口哨，利恩把阿奇波爾多手邊的罐子拿過來，依樣畫葫蘆地擠出大量的糖蜜。

　　味道確實不錯，利恩切了一塊含進嘴裡，把吐司小塊推到口腔後側用臼齒細細咀嚼。

　　「不賴吧？」阿奇波爾多問道。

　　「挺好吃的。」利恩稱讚著，將火腿片塞進另一側的臉頰，鼓起的雙頰活脫像隻生怕有人和他搶食的倉鼠，阿奇波爾多先是看著利恩吃掉大半，才用起他自己那份，這令利恩暗自竊喜。　

　　他向來清楚要如何拿捏滿足阿奇波爾多成就感的分寸。 

　　「是說，阿奇，你覺不覺得你很像那個什麼……退休老人啊？」利恩舉起自己的餐叉，上面串著半片的小番茄，「你看嘛，什麼事都不用幹所以賴床，快要中午了才慢吞吞地弄早餐。」

　　「我可還沒老到那種程度啊，而且以晚起做佐證這點說來，你不也一樣？」

　　「說得也是。」

　　利恩的盤子半晌即淨空，他放下了刀叉，貪婪地望向阿奇波爾多，阿奇波爾多沒有猶豫，把自己的餐盤往利恩的方向推。

　　就像是頭飢餓的狼，利恩老實不客氣地進犯阿奇波爾多的餐盤領域，興許是吃的急，利恩還未發現自己的嘴角沾上了些許的楓糖，阿奇波爾多笑得滿足，他吃的不多，但反正他也不是覺得挺餓。

　　阿奇波爾多在等待的空檔開始計算稍後可供他們進行的活動，聖女人偶不在，他們想去哪就去哪，他們還有半個早上，不盡然，即使扣除早餐時間後白日仍顯得長足──或者該說太長了。

　　他想他與利恩的認知相同，他們形同在沒有黑暗的光明中醒來，而實則像是置身於一場橫亙整個白晝的廣闊夢境之中。

　《完》

後記：

安安，這裡阿熒，完成這篇的時候其實是早上四點半，我的腦袋裡想著都最後一場征戰啦不出個劫影本新刊我覺得我會抱憾……然後我就弄到現在了（周潤發臉）

第一個感想，此回沒有很明顯的攻受傾向，在如何標示時我遇到了困難( 正經點)

其實在ＵＬ第一場ＯＮＬＹ時出版了第一本無料本（遙遠以前的台北光圈場），那是我第一次把刊物印製成實體，現在的感觸有點像是一個延展出去圓圈的線條又回到了原點，沒想到這些年下來自己全然都奉獻給相同的兩人，愛情，真可怕（自己講）

睡太少講話貌似會開始毫無邏輯憶當年，所以就將昇華的氣氛凝固在彷彿嘉年華的氣氛中吧，感激感謝暴風駕馭者們帶給我的暴風雨，感謝ＵＬ給我的這些年，同時感謝相伴予我在劫影這條道路上行走至今的大 家，這本本子很大的成分是因為這樣的心情誕生的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