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雷:架空、動物星球前提,真的是動物哦(艸)

  三次衍伸,原梗自小孩家

 

      離成年尚有段距離的青年紅狼被麻痹的鼻尖只聞得到燒焦的難聞味道。

  觸眼所及燒成焦黑的屍體、被煙燻得失去光澤的毛皮、泊泊留著血的後腿、以及染成一片紅橘交雜的詭麗天空。

  『不過就是夏日常見的森林自燃現象,與我們絲毫無關。』惡德的獵人挑時間點時勢必留上了心。冬雪融去,緊接之後的是春季繁殖期,夏日林木茵茵的綠蔭成了幼獸們躲藏狩獵者與天敵的天然屏障,但怎知今年自外地遠道而來的獵人特別狠毒,竟然不惜鋌而走險放火燒林也要逼躲藏起來的他們出去。

  接連不斷的槍聲此起彼落,利恩很明白那是耐不住炎熱折磨逃竄出林的動物被擊落的死亡之音。人類只消守株待兔、甕中捉鱉就能滿載香肉與毛皮而歸。

  此刻他完全懂得人類諺語為何多用動物做譬喻。

  行進期間他費盡了力才閃避掉被燒毀倒下來的喬木,驚心動魄的碎裂聲震憾大地,年齡是他數十倍的老樹也熬不過猛烈的火勢傾頹死去。拖著被流彈擊中的腳跨過冒著火的枯枝,但單是這麼做就比他想像中還消耗他早已所剩無幾的體力。

  血管內每一滴水份彷彿都在向外流失,眼前不遠光禿禿的矮岩壁映著火光,這裡周遭沒有供火舌蔓延的植被,他判斷這裡是能稍作喘息的地方。

  起碼暫時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喘著大氣試著凝聚能量,緊靠裸露的岩石,紅狼思量著人類應該會在火勢稍退後進入森林,沒有抗敵力的他大概只能當待宰的肉塊,他可寧願燒乾淨做塊木炭,也不要成為人類房子裡耀武揚威的裝飾品。

  「真狼狽啊,幼齡的掠食者。」

  他抬眼盯著出言不善的來者,首先延伸而出的是站立在岩牆上的蹄,是羊科;如槍口漆黑混著棕色的毛皮,再配上捲曲的明顯大角,毫無疑問地是頭黑山羊。褐色眼框裏鑲著精悍橫豎著的瞳孔,利恩從沒看過如此悠然自若的獵物,是連在這個森林裡出生長大的他也覺得陌生的傢伙。

  「站起來,還是你想就這樣死在這裡?」

  「要死也不甘你的事,這火勢還能逃去哪裡,傻傻到外面被打成蜂窩嗎?」身型高大的公羊因為地處高處的關係令人感到股不由自主震懾的氣勢,他不甘示弱地回瞪,喉頭發出威脅性的低吼,對方擺明了一點都不受影響的淡然表情,殺意就像是撞到一股無法突破的後牆,。

  「爬上來。」成年的黑山羊大方地轉身露出毫無防備的後背就要離去,看著黑色的影子逐漸消失在視角內,利恩用力一個咬牙,露出猙獰狼科特化突出的犬齒,顧不得腿上的傷處疼得讓他齜牙咧嘴,顫抖著攀著岩壁對狼科獸類而言少得可憐的立足點上行。

  「跟就跟,不過是頭羊!」

  平日撕裂食物的爪子和指掌幾番因為抓不住碎裂的小石塊滑落,稍為掌握到訣竅後他總算是爬上了岩頂,站在眼前不可一世的黑山羊在在激發他的求生意志,讓他腦子一熱只覺得就算要死也不是在會讓這頭傲慢的動物嘲笑的場合。

  岩壁上的植栽剛沾染些許零星的火苗,身型高大的公羊幾個步伐輕鬆躍在前頭,維持著恰好足夠遠卻不會讓蹣跚的他跟丟的距離。周圍的木頭味道漸趨陌生,隨著離他所熟識的森林越遠,地表的溫度越低,等出了林子到達溪畔,地面終於恢復不再會燙得他肉掌生疼的溫度。

  潺潺溪水旁豎立有著人類文字的斗大牌子他並不識得,不過黑山羊說的自然保護區他仍然是有個概念的,利恩認得前處是生長森林旁的針葉林,讓他不由感嘆道緊鄰的兩塊森林卻因為幾個似蚯蚓的黑字體而強硬被劃分出不同的命運。

  溪中有幾塊突出上覆青苔的石塊,湍急的溪水撞著自上游被沖離山壁的大石激出狀闊白浪花,他學著黑山羊將力量集中在趾間的方式才免於滑倒被溪水滅頂,被帶往黑山羊的住處是一個依舊得費力爬高的岩洞,洞中還有一個天然的小坑,坑裡蓄積著不知道是冬天溶雪還是雨水的液體。

  沒有過問主人同意,紅狼逕自把頭整個埋入水中貪婪地補充水份,冰涼甜美的水液滑過咽喉進入胃袋,大把將沾在毛髮上的水甩得連黑山羊身上都是引起對方的皺眉,露出扳回一城似地獰笑,重獲新生大概就是這種滋味吧。

  歷劫後饑餓感和倦怠感同時襲來,眼前晃盪盪是一塊只消撕開對方咽喉即成的羊肉,但利恩對對方意外完全沒有感到一絲胃口,或許與內心抗拒有有點關係,怎麼說對方再囂張都算是救命恩人...恩羊。

  曾經被同種的狼譏笑過他這種個性很畸形,與自己產生連結的動物甘於餓肚子也不碰一根毛,寧願捨近求遠去抓魚、結交獵犬朋友...根本違背填飽肚子與殺戮的本能,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樣生活的方式有何不妥所以也不以為意。

  肚子空蕩蕩的直打鼓,決定在食慾與睡眠二者中先選擇睡眠的他蜷縮在鋪著晒乾植物的地上,垂著眼皮,他感覺得到靠近的黑羊正伸著舌頭幫他理毛。

  有著攝食纖維素特化角質的舌劃過他沾著水還未全乾的背部帶起一陣異樣的癢,他並不屬於任何一個狼群,像這樣被舔舐呵護的記憶淡薄地只剩下剛出生搖搖晃晃學習站立的時候,那時母親也是像這樣般慈愛,耐著性子打理孩子蓬鬆的紅毛。

  母親在一次出獵後再也沒有回來,而他在靠著自己摸索生存獵食數個月後,於一個盜獵者的腰間目賭那他絕對不會錯認的溫暖。

  母親再也不會回來,如同森林裡那些燒成焦炭的生命,全部、全部都被人類奪走了。

  「你可以留在這裡。」

  公羊的体味濃烈地嗆得他想哭,混雜著燃燒火焰般的味道,許久沒有接觸的體溫令他眷戀,他都覺得自己蹭著異種的食物兀自掉淚是件挺窩囊的事情。

  「為什麼救我?」

  「等你長大自然就會明白的。」

  「笨蛋、我是會吃你的哦。」紅色的狼哭泣著,黑山羊只是不斷地替他舔掉才剛補充又滿出來的水份直到他睡去。


※※※

  『等一下,這不公平!連我們都沒舔過媽媽!』

  「沒有羊說故事裡的狼是你媽。」

  『這裡明明只有媽媽是紅色的,大騙子!』

  『咬他!咬他!』

  尖細的聲音抗議著、叫囂著,團團圍著黑羊作勢要咬,但是又礙於膽子沒一個夠大而只敢露出牙齒示威。說故事的黑山羊半跪臥,慢條斯理地嚼著菸草,然後一個呵氣把小狼崽們嚇地又是此起彼落的尖叫與逃竄。
  
  他們還是無法習慣這隻闖入他們生活的大黑羊,除了出外變得要多扛一份野菜回來外,幼狼意識到母親目光被搶走般的感覺亦使他們憤恨不平。

  就算是一點點也不可以,何況是好大一點!

  「說著就回來了,你們何不趁機會試一次看看?」角一點往洞口的方向,艷麗紅色毛皮還滴著水,眼巴巴望著母親回來的幼狼立馬丟下讓他們厭惡的黑羊奔到母親腳旁。

  「哈?什麼機會?」

  『絕對、我們絕對不會叫阿奇爸爸!」嘴裡還叼著魚搞不清狀況,年紀最小的小狼直接哭哭啼啼著告狀說黑羊欺負他們(先告狀的先贏乃是世界的真理)。

  「等一下,阿奇是我在叫的,你們起碼也得喊他臭老頭、喂...慢著,不要爬上來!」

  然後才剛從溪裡爬出來的利恩紮實經歷了個所謂口水澡是什麼滋味的體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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