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文;指定內容:茨組師徒 無戀愛意味 謹獻給月長穗的點文W

設定捏造以及死亡便當有請注意。



  ※初次的交集

 

  戴著眼鏡的年輕軍官優雅地將雙腿交疊,把奢華的將軍椅坐得更深,整個人陷入柔軟的上好皮料間,靠墊左右包攏將他包覆住,似是暗喻他牢牢地掌握住現今整個帝國的實權。這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地位。

 

  他輕笑著,笑聲在空盪的空間顯得格外寂寥,伸手習慣性推了推眼鏡,黑曜石般流轉的色彩被斷斷續續掩於鏡片的反光之下。環顧所處寬敞的個人接待室,牆上掛著的是帝國不斷南進的軍事版圖,原先一個個橘色與紫色的色塊逐漸地被填上屬於古朗德利尼亞的鐵灰色,鋼製十字的記號正順利的取代成為大陸人民所共有的信仰,古老聯合王國逐漸地傾頹,而帝國的影響力已不容忽視。

 

  但誰知道如日中天的艾伯李斯特准將竟是來自一個沒沒無聞的小鄉下?

 

  他永遠忘不了家鄉被渦侵襲的那一刻,人們驚恐沒命般的逃竄,現在想起來仍是歷歷在目,往常他所學習到的那些親切有理全都扭曲著臉龐,相互推擠爭先恐後地想要逃離死亡的召喚。

 

  是的,這個世界一定是瘋狂了。

 

  瘋狂荒唐的像是一場活生生上演的夢魘。

 

  他與童年玩伴死緊抓著彼此的手才不致被洶湧的人潮衝散,他們縮著身軀躲入邊角矮小破敗、但還不致崩塌的簡陋平房中。撬開門的手掌被粗糙磨破了皮,平日洗得乾淨的指甲縫間填此刻卻塞滿髒污的泥濘,這是平日被家人僕從捧在手掌心上照顧的他所從未經歷。

 

  父親母親

 

  想到被黑洞吞噬的宅邸以及凶多吉少的親人們,眼淚就像是要奪框而出般模糊視野,但是為了生存下去,他們只能低聲抽著鼻子,忍耐住想號啕大哭的情緒不發出任何聲音。

 

  可到底他們還是被嗅覺靈敏的怪物發現了,怪力持著的鈍器轉瞬破壞掉他們好不容易才堵上的脆弱木門,當他與那個醜陋的矮人怪物四目相對時,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抱緊身旁同樣劇烈顫抖的同伴等死。或許是恐懼已凌駕了操控身體的一切,在斧頭揮落時他竟沒有因反射而閉上眼睛。

 

  所以他把那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怪物背後的男人全瞧在眼裡。

 

  映在視網膜上的男人高舉一柄深色的骨劍,以著連怪物都來不及反應的高速將牠披斬成兩段。世界忽然成了慢動作撥映一般,他甚至清楚看見了以圓珠樣拋物線飛出四散的綠色血液。

 

  男人反手俐落一揮,暗綠色的腥臭順著力道在地面上形成矢狀般放射而出的痕跡。他向驚魂未定的兩個孩子解釋他來自連隊,由於接收到渦的能量在此地忽然大量攀升,本想著尚有機會撤離居民,但沒想到趕來前異次元之門還是打開了。

 

  他們被帶上飛行艇離開早已殘破不堪的故鄉,男人驅離好奇圍上來應該是他部屬的存在,獨立的空間現在只剩他們三人,男人簡單問道他們兩人事件發生的始末,艾伯李斯特不發一語,看著艾依查庫只是呆滯地對著男人的問話點頭做出回應,他的心中彷彿有一股無名的火燄被熊熊點燃。

 

  「太慢了,現在才來太慢了!」

 

  理智線啪地崩斷,被拯救才鬆了一口氣的安心被狂怒所取代,他猛地撲上眼前的男人,掄起拳就是一陣打。

 

  「把父親、和母親還給我」小小的手掌握緊搥在男人的身上,沒有什麼殺傷力的連拳盡數落在對方鍛鍊結實的腹部。他的理智上懂得變成這樣並不是任何人的錯,只是現在的他需要的不是究責而只是狠狠地發洩。

 

  而始終沉默承受的男人不知是不懂還是吝於出言安慰隻字片語,但張手摟緊他的力道溫柔地讓連在父母親面前都鮮少掉淚的他,第一次哭得幾近斷氣。

 

  ※相似卻不交疊的線

 

  飛行艇在飛行跨過數個日夜後,於一個像是村裡書院放大版的地方降落,艾伯李斯特看著男人與自建築飛奔而出、作教師打扮的人聊著他完全聽不懂的內容,滿身黏膩的兩個孩子被另外踱出的陌生人帶到淋浴間沖洗灰頭土臉的身體,等他們煥然一新後,他自最初見到的教師男子處得知,救了他們的男人又被通知需趕往下一個渦發生地。傍晚躺在柔軟的床鋪間,他圓睜著雙眼卻無絲毫睡意,反覆地咀嚼自己在極短的時間內家破人亡的現實,突然歷經生死浩劫後又回歸秩序正常的世界,如此驟變使他失眠了一整晚。

 

  他原以為男人打算就這麼把他和艾依查庫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此離去,令他意外的是在數日後,男人再度出現在他們面前,並拿著兩張表格讓他們在上面填寫基本資料,他定睛瞅著印刷有斗大『連隊訓練生報名體檢表』字樣的紙張,一臉不可置信。於是在有推薦人的力保中,他和艾依查庫破例一同成為第十五期的連隊訓練生。

 

  他們和男人總是聚少離多,對方被繁忙的任務纏身,他竟是從訓練學校各個教師、學生口中才推敲出拯救他們的寡言男人名叫伯恩哈德,在連隊中原來也算是相當有頭有臉的人物。最早期進入連隊的戰鬥員多半是家鄉同樣被渦所破壞的人們,但在近年來也陸續湧入一些對成為英雄有所憧憬、或是渴望一戰成名的平民以及冒險者,甚至有些是貴族利用關係將孩子送入營中,盼望有朝一日在戰場上立功以光宗耀祖,名留青史。伯恩哈德即是和他們遭遇相同滅鄉慘劇的最前者。

 

  有感於戰力來源良莠參差不齊,連隊高層規劃設立專門訓練新血的訓練生學校,依照個人的專長將結業後的訓練生分派往不同的部門服役。但連隊仍不是慈善事業,往往像他們這類的孤兒不是被送到教養院,就是被就近在城塞安插工作落腳。但男人卻義無反顧地將他們留在連隊的訓練生學校中,並且破天荒地在監護人欄填上自己的名。雖然他們因為這樣的特權常被其他的訓練生找碴,但艾伯李斯特全用營業用般的虛假笑臉擋了下來,直到他們以實力證實自己已強大到閒雜人等不敢輕易來犯。

 

  艾伯李斯特十分明白他們待在連隊裡的目的不僅是和同儕間進行無聊的逞兇鬥狠,而是確實地成為剿滅渦的戰力,自從伯恩哈德意外發現艾伯李斯特竟有些與他相似的特質,男人在回來時,有多出的時間一定會撥空指導他屬於自己的招式。隨著聚氣已劍為引子,於術者周遭架起稱作『茨』的防護網。『茨』擁有能夠刺傷來犯敵人的力量,綿密的雷網會成為守護夥伴的最佳防護。但被茨所鍾愛的人們將終至孤獨,因為記載中他們的結局,往往因為隔閡太久,連如何和親愛之人相處而不致刺傷都遺忘了,以致他們常常陷於孤獨與同伴的不諒解中。

 

  「怎麼會呢,這分明是極好的招式。」

 

  知道伯恩哈德所處的中隊裡,最近有部分反彈他對同伴見死不救的聲浪,但若冷靜下來分析會知道那是無法避免的犧牲。長成青少年的艾伯李斯特露出不以為然的眼神,雖然對於外人生疏有禮的習慣沒辦法改掉,但在伯恩哈德面前倒是必恭必敬,或許是在幼時被拯救後,悄悄將父親的影子投射到了他的身上吧。

 

  「不談這個,我們繼續吧。」中斷了對話,兩人再度以類似的架勢擺起劍。

 

 

  ※中段

 

  「喂伯恩哈德,我今天代班教到個叫艾依查庫的小鬼,他有前途,好好訓練的話絕對有!你可別跟我搶這個學生哦!還有啊他旁邊那個眼鏡叫什麼來著?」人未到嗓門就先至,說的就是這樣的狀況吧。好不容易兩人終於同時休假,碰頭居然就是這類的對話,想到此男人僵硬的嘴角浮現可能會把他的部下嚇個半死的微微笑意。

 

  「不是眼鏡,是艾伯李斯特。」

 

  「對就是眼鏡艾伯李斯特!你怎麼知道?」

 

  「他們是我撿回來的。」還有你說的眼鏡是我學生。他淡然的啜了口黑咖啡,放出對胞弟而言無疑是震撼彈的發言。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小孩。在我出任務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天要下紅雨了嗎?弗雷特里西吞了吞口水,拉了把椅子坐在孿生兄長的面前,大概是知道自己預定要講出來的話會有多傷人,所以他選擇以他認為程度比較輕微的言詞表達他的震驚。

 

  「他們和我們很像。」唐突地說了這麼一句,但他知道對方懂得他想表達些什麼。他們擁有太過相似的際遇,同樣被搗毀的家園,都只剩下一人可以依靠,讓他還是忍不住在這兩個孩子身上留上了心。

 

  「伯恩哈德,他們」胞弟的眼神裡透漏著千萬別對孩子們太殘忍的訊息。他知道對方雖然嘴上說著麻煩,但事實上是個相當愛護自己學生的導師。

 

  「我知道。」

 

  即使如此該給的教誨仍是得給予,他知曉這些羽翼未豐的雛鳥總有一天得背負這個籠罩著灰幕的天空。

 

  ※荊棘的背負者們

 

  記憶膠捲的運轉飛速,在艾伯李斯特記憶裡他不只一次和男人協同到連隊墓園弔念亡靈戰士們,有時甚至是看著葬儀班舉行男人的部屬的下葬儀式。與渦戰鬥的戰士往往連殘片都收集不回來,更別說是全屍,所以連隊的墓園中埋的全是衣冠塚,有時可能是武器或是隨身物品,但更多的是繡有逝者入隊編號的連隊制服,洗得乾淨的制服被放入甕中,一鏟鏟的泥土將甕逐漸掩埋並安上墓碑,代表其主已回歸永恆的寂靜,再無穿上它們的一日。

 

  在那個與男人顏色相仿陰沉的雨天,他第一次看著男人露出像是哭泣似脆弱的表情,眼角卻沒有產生半顆水液,而落在其頰上的傾盆雨水似乎是代替著那早已崩毀的淚腺流淚。

 

  宛若男人正無聲的慟哭。

 

  新添一批墓碑上刻著他巒生兄弟的名字『弗雷特里西』,是曾經兼職教過他們的教官之一。其愛用的雙刀被遺落在渦中的怪物群裡,所以土裡埋的是當時他身上穿的外套的碎片,血汙已乾涸形成黑漬,但還是可以辨認出部分像是他那帶給人舒適氣息的天空藍──據說那也是伯恩哈德死命唯一帶回來屬於他兄弟的遺物。

 

  「我們回家了,弗雷特里西。」

 

  他就這麼聽著男人喃喃重複低聲訴說著胞弟的名,直到大雨浸濕了他身上軍服的每一個摺邊。

 

  艾伯李斯特想起自己在初次面臨同伴的死亡時只能慘白著臉乾嘔,一邊顫抖一邊哭泣,而伯恩哈德告訴他如果每個同伴逝去時都要如此悲憫一場,那麼他身體內的水分早在多年前就已被榨乾,所以他不會為此落下一滴的淚。取而代之的是他會將所有的於任務中喪失的同袍牢牢地記著,每個人的姓名、出身、喜好,甚至是夢想。而這時艾伯李斯特才真正懂得為何外界的人會將伯恩哈德稱為荊棘的背負者,不只是其有『茨』之稱的戰鬥手段,同時也是因為他將亡者的遺願一肩負起,化作沉重卻對敵人殺傷力非凡的荊棘以及前行的力量。

 

  而此時艾伯李斯特唯一能做的,是學習著過去伯恩哈德默默對他做的一般,用他已經抽高的身體,以天藍色的傘為看起來勞累的師父撐起灰矇矇的天空。

 

  ※平行亦意味著世界沒有盡頭

 

  他記得那個不茍言笑的男人用言語外的方式教會了他很多的事物。戰鬥的技巧、生存的原則,以及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相對應代價的現實。

 

  「很難想像吧?一個成年的大人會直捷了當和當時一個連劍都拿不穩的小鬼說這種話。」

 

  攀上最高處,艾伯李斯特自嘲般地笑道,站於他身後的艾依查庫識相地難得沒有出言揶揄。在得到准將的位階後,他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在附近視野最好的山丘上買一塊空地,將之闢建為墓園。園中僅有一塊大型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佈滿如蠅般的小字,湊近一看會令人赫然發現到那竟全是整齊排列的人名以及不知為何的編號數字。

 

  在連隊最後的戰役中他們失去所有的隊長階級以及同袍,被渦吞噬的人只有死路一條,這是戰士們在上戰場前已了然於心的未來。伯恩哈德身故後,艾伯李斯特決定以肩膀扛起屬於男人的那一份荊棘,即使那些利刺的份量扎得他鮮血淋漓,滴落於他前進的道路之上,他知道艾依查庫對他也開始有了無法體諒的地方,但即使說破了嘴皮是為了理想,他想對方也是不能明白的,於是漸漸的他也學會迴避與沉默,同樣的發展更令他想起以前師父所說過的話。

 

  或許他是藉由疼痛與孤立自己來緬懷著那個如同自己師父和父親般的男人。

 

  生者的他還有其需盡的義務,為了逝者在人生演出最後的謳歌,為了向這個輕易捨棄他們的世界復仇。自渦得到的諷刺預知能力使他已經看到染血樂譜的終章,命運的捉弄將使殘餘的連隊成員們全不得善終,所以他知道即使他們如今被名為生死的平行線分割兩世,他與伯恩哈德終有再度碰頭的一日。

 

  他將永遠記得他那被荊棘纏繞的師父曾教與他的所有,連同對方用生命教給他的最後一件事情──死亡永遠不會是世界的盡頭。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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