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潛伏於深海底的蟹

噗浪原發表日期：20130715


※大學教授Ｘ助教設定有。

　　　　教學樓裡的電梯壞掉了，這原本感覺只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機件故障嘛，稍作修理就好，多數人都是這麼想的，卻在一紙公告貼出暫停使用一週後，學生們才真的意識到要叫苦連天。

　　民俗學教授阿奇波爾多的辦公室位在五樓，他當掉了班上三分之一的學生，而今天是送出期末成績前最後的期限。

　　想當然爾，登門拜訪的學生絕不會由於電梯的故障就退卻，利恩抬眼檢視從內門哭喪著臉出來，估計是求情失敗的學弟，背後肩胛汗濕成的蝴蝶形狀清晰可見。

　　「他們一定覺得這麼熱的日子，你是惡意在整他們。」

　　「電梯在最後一天壞掉可不是我支使的。也算是給他們一個謹記翹課別翹太兇的教訓，學生太不注意出席可不好，老師可得嚴加指正。」阿奇波爾多悠哉地為己辯駁，在午休結束前點燃一隻香菸。室內牆上的禁菸標誌已經只殘留一點的膠水痕跡還可辨別其曾經存在。利恩聳肩表示他對男人話語裡刻意的為人師表應如何如何和無視校內禁菸不以為然，接著自動替自己多沖一杯咖啡。

　　掛鐘盤面的分針再過20分鐘後，可憐兮兮盼望一線生機的學生又會絡繹不絕地出現，雖然委託利恩代為求情的學弟妹亦不在少數，不過都被他用各種理由搪塞掉了，本來嘛，太誇張的孩子就要接受自己種的惡果。

　　停下手邊的動作，紅髮青年忽然感到一絲的不快，在這方面自己的觀念可不是和阿奇波爾多一模一樣嗎？

　　「到底被影響的多深啊我...」一回神手機螢幕徒剩大大的『YOU LOSE』閃爍，撥弄選項回到初始選單，利恩略顯氣餒地自言自語著，旋即又因為發現自己與師長的相像笑得甜蜜。

　　利恩把頭就這麼枕在柔軟的扶手上，成績出爐後連助教都閒得發慌，企劃的空窗期以及無事可做雙重交疊，導致他沒事做到可以霸佔訪客用沙發滑智慧型手機，順便數著出門的是阿奇波爾多打發掉的第幾個人。

　　「還不能下班吶。」百無聊賴讓人打起瞌睡，利恩將手機往茶桌一放，連腳都抬上桌子，室內的冷氣將炎夏嚴密地阻絕於門外，他和阿奇波爾多同屬民俗學研究室，卻被分隔在不同的房間內各司其職(即使現在的他只負責專心破關)，除掉共進午餐的時間，他今天還完全沒踏進過阿奇波爾多那間擺滿各式文物的辦公室。

　　有點想阿奇波爾多？才不是，只是比平時少瞧了那張大叔臉覺得不太習慣而已。一個翻身，利恩決定忽略掉外頭於開門間隙那些湧進熱氣短暫的侵襲。

＊＊＊

　　「你覺得對阿奇波爾多求情有用嗎？」

　　「基本上...機率不大。」

　　「那我們累得像條狗特地爬樓梯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廢話，不試怎麼知道真的不行？」

　　「認識這麼久才發現，你意外的樂觀耶。」

　　「反正離放學還有一段時間，看在我們那麼辛苦的份上，網開一面也非絕無可能啊。」

　　「說起來，同樣59分被當掉還真是孽緣......」

　　「囉囉嗦嗦的，不等你囉。」

　　　或許是捉到一線希望，同伴接下來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專注在把汗水滴落在階梯上頭。先行的青年壓下心中的忐忑，安慰的話語虛實參半，想堵住絮絮叨叨同伴的嘴才是目的，實際上成效也如他講的，成功機率不大，阿奇波爾多成績評定標準不是校內足夠被稱為大刀的教授，不過放行例子捉摸不定，有時候好說歹說仍只能面臨男人明擺著一附『多說無益，明年再來』的結局。

　　機車的中年人。這是他自己暗下的評語，摻雜一點吃味成份，阿奇波爾多外表看起來和善，貌似挺受女生歡迎的，選通識課的時候聽女孩子交頭接耳熱烈討論，原本以為是涼課，學期間自己雖然缺過幾堂課，算算期中期末考都有出席，原以為申論題隨便寫寫躺著也會過，於是在看到成績出公佈時他簡直以為自己一定是看走眼才會被當掉。

　　點名負責人是阿奇波爾多的助教，紅頭髮叫利恩的，蓄著頭絕對不是看過能馬上忘記的狂野長髮，第一次見著時還認定是混道上的，造成過一些尷尬。利恩沒有每堂課都來點名，阿奇波爾多在利恩不在的日子裡連點名簿都沒帶來，青年自己和利恩說過幾次話，感覺對方人還不錯，沒什麼心機，適合交個朋友，從八卦的女生口中打探得知利恩從學校剛畢業就被招攬進民俗學研究室，扣除帥不帥人品好不好等主觀評價的情報，除此之外就是也頗受女生歡迎的印象。

　　這學校裡的女孩子怎麼不是喜歡大叔就是喜歡混混......青年默默為自己空白著的青春哀歌感到無奈，把腳踩過樓梯間，只是爬樓梯未免也太浪費人生額度了，他用沒有運轉於控制運動的大腦做簡單交叉比對，得出阿奇波爾多八成是看出缺席狀況給最終分數的結論。

　　瞧著轉角紅磚頭上面貼著塑膠的『４』，還有一層樓，他卻已經汗如雨下，他不討厭利恩，但此時他不由地愿懟起那位年輕的紅髮學長了。　


＊＊＊

　　阿奇波爾多將最後一本論文初稿塞進書架中，緊接期末終結而來是暑假的開始，檢查氣密門窗的每一個鎖頭都有被妥善鎖好，新聞預報週末將會有颱風，窗外樹上的蟬鳴恣意且惱人，怎麼都不像風雨欲來的天氣。但信邪總比不信邪的好，他將冷氣電源關閉，略微伸展因久坐而僵硬的脖子，發現利恩已經把東西收拾好在門外等他。

　　「你睡著了？」
　　
　　「後來等得實在無聊嘛。」仔細一看利恩的臉頰還殘留著趴睡造成的頭髮壓痕。

　　「又沒規定你一定要到。唉，說不定下回不該當那麼多人，給自己找麻煩，我也不是有體力長時間約談學生的年紀了。」

　　「昨天才說自己不老的是誰啊？」利恩不留餘地提醒道。

　　「我說過？你倒是把我每句話都記起來了。」利恩瞟了他一眼後走在前頭，不著痕跡地放慢速度等他。

　　暴風雨前戲的夕陽特別的碩大詭麗，呈現與晴朗天氣不同、幾乎是絳紫色的天空。風雨還未進來，襯著天空顏色，利恩像是要融化在背景的夕陽裡頭一樣。

　　當初有人詢問過阿奇波爾多為什麼獨鍾於五樓，五樓是整棟教學樓的邊疆地帶，熱門的研究室多半選擇鄰近地面的樓層，他還記得新的教學樓剛驗收完畢，連電梯都還未通電的時候，利恩就這麼陪著他，一箱箱地把他們的研究心血帶著上樓，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搬運完畢，而那也是一個山雨欲來前夕的颱風天。
　　
　　「讓你久等了，利恩。」湊近望入利恩的眼眸，染上夕陽色澤的紅閃爍得發亮。

　　
　　＊＊＊

　
　　有言到無法事事順遂才是人生，最後他們理解到現實並不會因為他們是最後上樓的學生就比較特別一點。

　　「通識被當掉好丟臉啊。」
　　
　　無視掉抱頭叫著不應該翹課的同伴，雖然是早就知道的結果，被以『你們太晚來明年請早』的理由請出去，他也是每個細胞都叫囂著想爆打那個笑面教授一頓的念頭。好像連上天都想嘲笑他們還不夠悲慘似地，原本熄滅的電梯燈亮了起來，鋼纜收縮運轉，在五樓打開了門。

　　『五樓，電梯門要開了...』

　　好吧，最起碼他們不必帶著疲憊的心靈走樓梯下去。

　　「啊，等下，我把包包忘在五樓了！」步出電梯間，同伴忽然大叫沒有帶隨身的包包，估計是落在民俗學研究室裡頭。

　　「重要的東西自己記得啦......雖然有電梯上去幾趟是無所謂。」

　　電梯門抵達五樓打開，青年頓時覺得自己是否撞見不該看的東西。

　　「呃，那個...應該沒看錯吧？」

　　阿奇波爾多和利恩旁若無人地接吻，熱切中帶點情色的法式熱吻，他們兩人都懷疑眼睛所見愣住了，隨行友人甚至呆得完全沒發現利恩拎著他遺落的背包。

　　『電梯門要關了...』

　　　停滯時間過長電梯門應聲關閉，接下來的舉動他只一秒鐘就反悔，因為他反射性地去按開門鍵。

　　『電梯門要開了...』

　　「等下，利恩...有人，唔。」　　

　　而開門所見的現實像是曬得人皮膚發疼的陽光，不容他們將這當作一場夏日荒誕的夢境。

　　他不禁想著要是民俗學教授與其助理的忠實粉絲聽到沒准不會相信，還會數落他捏造情報破壞少女夢想一頓，邊按下關門鍵。

　　電梯下樓。

　　叮。


─ＥＮＤ─